2020年是中国现代政治学奠基人、著名政治学家和法学家钱端升先生诞辰120周年。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北京大学中国政治学研究中心、清华大学政治学系于2020年9月19日联合举办了主题为“中国政治学的学术渊源、传统与发展创新”的研讨会纪念钱端升先生诞辰120周年。在会议开幕式上，清华大学政治学系系主任张小劲教授做了题为“北大与清华共享的历史一幕：纪念钱端升先生诞辰120周年”的致辞。下面就是根据现场速记稿整理的致辞主要内容。

清华政治学系很荣幸地成为本次会议的合办方，作为清华政治学系的系主任和本次会议的参加者，我要首先感谢俞可平院长和燕继荣常务副院长以及策划和筹办此次会议的金安平教授。因为北大和清华共同举办的这个纪念钱端升120诞辰的活动，不仅是纪念一位对于中国政治学有开创之功的学术大师，而且是追忆一位对于北大和清华政治学系的发展都有着关键影响和巨大贡献的学术前辈。

清华大学自从2009年复建了政治学系以来，对史系做了大量的研究，但始终未能主办研讨会来进行专项研讨。尽管在2016年为庆祝建系90周年的时候举办了一个相对来说小规模的研讨会，但其中的主要篇幅仍未集中于政治学系的历史发展和前辈人物。因此，当北大政府管理学院、特别是金老师提议主办本次活动的时候，我们非常高兴，觉得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围绕着钱先生进行一个更完整的梳理。因此，我们政治学系的四位学者，包括任剑涛教授、谈火生教授以及我们系曾经的博士后、现在林业大学任职的刘猛博士和我本人，非常高兴地来到这里，提交和陈述我们有关钱端升先生的研究成果。

同时，我们清华政治学系也要为本次活动增光添彩。我们从2010年就开始着手编辑清华政治学系前辈学者的文集，希望将他们的早期政治学研究成果集中展现出来，既是为了纪念他们在清华政治学系开创的政治学研究事业，更是为了从中汲取政治学的知识积累、更好地延续他们的学术道统。从2019年开始陆续出版了《张奚若文集》、《沈乃正文集》，赶在这次活动之前也终于完成了《钱端升文集》的出版，这次专门带到会议上送给钱先生的家属，也送给北大政治学的同事们。这套文集最先是由谈火生教授着手启动的，又由刘猛博士接棒完成的，他们两人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

这本《钱端升文集》既重点搜集和再版了近些年来出版的各种钱端升文集中所遗漏遗失的学术作品，也收入了一些在我们看来可以显现钱先生学术格局和治学框架的重要论文。全书共40万字，分为“政治学理论与比较政治”、“国际政治”和“中国政府与政治”三编，分别体现了钱先生建树于政治学的三大分支领域，同时又顾及了时间序列的编排，表征了钱先生长期治学的不懈努力和持续推进。其中《中国政府与政治》一书，《文集》摘选了作为理论概括的结语部分，并且保留了英文原文。这一编排的目的就是要使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老一辈政治学人，是怎样描述和分析中国政治的，又是如何向世界说明中国政治的。这是中国走入国际社会、交往国际学界的起步之作，对于今天仍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更值得注意的是，钱端升先生是北大清华政治学发展史交织在一起的象征和标志。他在清华读了两年的高等科，随即留学美国，最后在哈佛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又回到清华教书，先后分两段在清华教书6年；接着又在西南联大教书10年，为北大的正聘教授，并且担任着北大政治学系的主任和行政研究所的所长；1946年抗战胜利以后回到北大任教直到1952年出任北京政法学院的创院院长。这样算起来，钱先生在清华学习任教8年，北大任教18年，但其中有10年又是为北大清华学生共同授业的老师。所以，钱先生是北大清华共同尊崇的前辈学人。

更有意思的是，钱端升先生担任过北大政治学系的系主任而在清华政治学系只担任过教授职务，但他或许是推进清华政治学系发展的最大的幕后推手。1925年，在决定清华超越留美预备学校而开设大学部的关键时刻，钱先生作为教授评议会的成员发挥了重要作用，由此才有了大学部以科系为单位开办的决定以及政治学系的创立。1928年，在决定清华由外交部部管学校变更为国立大学的关键时刻，时任校长的北大毕业生罗家伦先生与时任民国政府大学院文化事业处处长的钱端升先生以及高等教育处处长的张奚若先生，共同筹划并且实现这一重大改制。随后钱先生和张先生又先后到清华政治学系任教。此后10年，担任清华政治学系的几位系主任，或是钱先生的留美同学如吴之椿，或是留美学弟如浦薛凤。1938年后，也正是从西南联大开始，早已结成终生挚友的钱张两位先生又分别执掌北大清华政治学系长达10多年。而其间曾经短时出任代理系主任的陈岱孙先生更是钱先生的哈佛同学，尔后的系主任曾炳钧先生则是钱先生的清华学生，且又追随钱先生到了北京政法学院。

按照赵宝熙先生留下的1948年7月《北京大学政治学系师生通讯录》所载，时任北大政治学系教师的11人中，曾有6人毕业于清华本科；包括钱先生本人在内，有5人曾经任教清华；后来又在清华兼课的有3人，包括王铁崖先生、吴之椿先生和楼邦彦先生。如果追溯到抗战之前，那么在北大清华政治学两边都曾经兼课的教师还包括张忠绂先生、张奚若先生、崔书琴先生和嵇文甫先生等许多人。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讲，钱端升先生典型地代表了北大清华政治学交织在一起的学术发展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也是两校政治学发展中上最特殊的一位，游走两边，牵手两边。当然，1952年高等教育院校改革后，政治学学科被取缔，政治学系不复存在，则是另一个故事了。但幸运的是，北大政治学系的道统散落于国际政治系和法律系，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保留；北大清华两校政治学前辈在西南联大共同培养的赵宝熙先生，成为了传递学术薪火的关键人物；北大在1980年代的政治学学科复兴中成长为首屈一指的学术重镇；而清华政治学则在2009年得到重组，并且得到了北大政治学的大力支持，包括今年加入我系的孟天广博士，也是从北大引进的。而今天在座的哈佛毕业生罗祎楠博士，也曾经游走隔壁两家。可以说，历史上曾经有过的一幕终于穿透了历史的灰霾折射到了今天。

因此，我们今天在这里纪念钱端升先生诞辰120周年，不仅要追念钱先生对于中国政治学的开山之业和开创之功，而且还要纪念并且继承钱先生对于北大和清华政治学发展所奠定的学术之路和合作之道。

1923年波士顿，清华学堂赴美留学生合影于美国哈佛大学校园。

后右四为陈岱孙，前二排右起第二人为钱端升。

1945年昆明，西南联大政治学系教授张奚若（左）与钱端升

1949年北平，北京大学政治系部分教授与助教合影。

左起王铁崖、龚祥瑞、钱端升、许德珩、吴之椿、楼邦彦，中蹲坐者赵宝煦。

（文清整理）